曲_

是不会画画也不会写东西的崽种

【爱梅光/爱梅あの】于极光之夜出逃(3)


  大地在震颤。


  无数重叠的尖叫和哀嚎在颅内炸响,四散的兽群在破碎的街道上游走——就算是以高度自治著称的首都,在面临末日的时候也会沦至和对岸小城同样的狼狈。灾难如同一场迅速传播的瘟疫,凭着名为恐惧的介质,自海的那侧扩散到了这里。可当初无论是谁,都以为局部地区掀起的不安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控。


  毕竟他们从未出错过。


   死亡是地狱的同义词,而往日繁荣、宁静、祥和,身为理想城之化身的亚马乌罗提已然转变为炼狱。无数的扭曲生物正藉由惊惧的人们的身体,以他们的以太为食,碾碎他们的理性,降临于世。


  平日里带给人便利的魔法此时成了滋生罪恶的源头,亘古以来从未更改的星球法则正在崩坏。


  当拥有智慧的生物转变为只会滥用暴力的兽,我们也可以说那就是一种不可逆的死。


  在席卷而来的洪流面前,没有人能够逃脱。


  爱梅特赛尔克想起他曾在藏书库里读到过那本书,某位先哲所著的故事集。笔下虚构世界里,大洪灾席卷了整片大陆,而一位名叫“挪亚”的男子,受神的指引预先建造了方舟,渡万千生命以幸免于灭顶之灾。


  可惜的是,现实里既没有提灯指路的神明,也没有能拯救苍生的先知。


  况且他们并不分什么三六九等,面临灾难时不应有什么谁生谁死的选择,每个人都该活下去。


    爱梅特赛尔克逆流而行,穿梭在瓦砾碎石之间,给那些被困在兽躯中受苦的灵魂们带来第二次的死。以往拿来处理废弃创造物的才能,如今却变成了斩下同胞头颅的铡刀。


   一开始分给他的还只是些在倒塌的建筑物中的搜救工作,毕竟他很容易就能追寻到以太的流动。但随着一场火雨的到来,委员会思量再三,决定让他接下这份重担。

   ——给那些无助的人以解脱,毕竟他很容易就能看见那些怪物体内蕴藏的灵魂。


  十四人中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他,因此,这是他最不愿做,却完全没法推脱的任务。


  奔走到了陆地的边缘,爱梅特赛尔克借着火光看向彼岸。那头的一切已经在不久之前就烧尽了,留下一片一片焦黑的残骸。以往生机勃勃的城市,现在是连怪兽都不愿久留的无之大地。


  那个不顾劝阻的家伙,也是在不久之前独自奔赴那里的。 


  爱梅特赛尔克此时脚下踩着的,就是他们彻底决裂,乃至于永别境地的地方。

  他们在海边吵了一架,直到最后也谁都没劝得过谁。


  当那个人在会议上坚决反对献祭召唤,并且堂而皇之地宣布要在这种情形之下辞职的时候,爱梅特赛尔克曾不顾议会的秩序,站起来痛骂那人懦弱、无知,目光短浅。一向温柔的他也怒斥同事的目光浅薄,责骂他们心智软弱,最终摔门而去,背井离乡。


  那次喝住剑拔弩张的二人的是拉哈布雷亚。就算是议长,面对这个在十四贤人之中几乎比谁都固执的家伙的时候也无计可施。



“这件事我们会像以前一样,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决定。”



  而这句话彻底让那个人坚定了离开的念头。


  “那我选择离开。” 青年扯下兜帽,摘下面具,愤怒使他的声音变得颤抖,“你们疯了……我不能留在这里看着你们出错,也不会承担你们犯下的罪,我现在就退出。”


  “只有这件事……我永远也无法原谅你们。” 


    那时候大家只是沉默着目送他离场。


  所有知情人都在扼腕叹息,也清楚会议上发生的一切已经如同议会厅之外的世界,陷入不可挽回的境地;而所有不知情人还在祈祷,向他们如同神使一般的十四贤人,祈求他们此次也能降下神旨般的英伟决策,带领整个国家,拯救整个星球,重回繁荣。


  但那人宁愿将不灭的生命献给陌生的城邦,也不愿和他们一同面对接踵而至的终焉。

  

  当时大家都曾以为第十四席会迷途知返——或许他明晰了召唤星球意志的好处,他会回来的,或许他在帮了对岸的忙之后,他会回来的……他们都自我安慰地想着他只是有点自大,有点小孩子脾气而已。

  他会回来的。

  但那绝不可能了,因为在他乡逝去的人永远不会归还。他的以太,恐怕也在那场吞噬一切罪恶的大火中被消耗殆尽了。


  爱梅特赛尔克抬手摸了摸空荡荡的右耳,那里原本该有一只耳坠。

  先前他疏散居民的时候,实在没能顾上那么多,也许就是在那时候遗失了吧。后知后觉地发现丢了一只,再翻回去找,结果自然是白跑一趟。


  这对不起眼的耳坠是那家伙送给他的唯一一样礼物,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那个人的以太。


  “……物随主人形,连送的东西都不叫人省心。”


  仅剩的那只轻微地晃动着,在他耳侧展示着小小的存在感。


  爱梅特赛尔克最后扫了那片漆黑的城邦一眼。召唤的必需条件都已集齐,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追忆什么所谓的往昔了。


  他深知自己是被选为贤人的人,无论如何得先完成身居高位的责任不可。


  爱梅特赛尔克在迈开归途的第一步时,听到一声幻觉。

  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,对岸燎原的火把半面夜空都照亮。


  他们当时大吵了一架,杵在那,谁也没动,谁也没搭理谁。他听见那个人转身离开前轻声地向他道别。

  “明天见,晚安。”


  和以往的每次告别都一样。就好像他动摇了,就好像他退了一步,就好像他又决定放弃那些无谓的英雄梦留在故乡了。

  但后来亚马乌罗提的任何人都没再见到过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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